早期發現無懼無慮 巫春蓮 |
我慶幸自己曾經接受過手術治療、放射線治療及化學治療,所以在探訪病友時,我能提供許多經驗,支持他們、鼓勵他們,一起走過那一段難熬的日子,因為我也是許多人一起陪我走過來的。 在三十五歲那一年,五月的一個早上,拖著疲憊的身子,由醫院走回宿舍,大夜班忙了一個晚上,想想今天是休假的日子,該可以好好的大睡一覺,心中不禁輕鬆了起來,待我梳洗完畢,躺在床上,不經意地將左手放在胸前,赫然發現自己右側乳頭旁邊有一個小小的腫塊,此時我再也了無睡意,回想最近的乳房自我檢查情形,是的,某一個月,曾經發現有一個更小的腫塊,當時心想不可能,所以也沒有去理會它,當下,憑著自己在書上所學的知識判斷可能是惡性腫瘤.....。 從發現到手術僅僅四天的時間,冰凍切片病理報告確定是惡性腫瘤,大小約一公分,在手術前一天,即與醫師商量過,決定如果是惡性腫瘤,即行腫瘤切除及乳房保留手術。手術結束,清醒後得知自己的情況,傷心欲絕,也顧不了旁邊有多少認識的人,便哇哇大哭起來.......就這樣連續數天,眼淚濕了又乾,乾了又濕,住院前幾天,不敢告訴父母我生病的事,害怕他們難過,所以照顧的工作,就交給兄弟姊妹們,此時才真正感受到爸爸媽媽生六個小孩的妙用。他們曾經想燉雞湯幫我補一補,可是我們家的小孩一直有一個觀念,雞一定要家裡養的才補,但是又不能回家抓一隻雞,因為會露出馬腳。 雖然腫瘤只有一公分且沒有轉移,但是為了達到徹底的治療效果,降低復發的機率,除了放射線治療外,向醫師詢問接受輔助性化學治療的可能性,所以在放射線治療後,就接著接受輔助性化學治療。雖然自己身為護理人員,可是對化學治療仍僅限於書本所提的,還有病人說的,覺得很恐怖。在化學治療的過程中,的確有幾次實在是被化學治療藥物打得沒有絲毫的意志力,但是即使再難過再痛苦,我的心裡一直有一個念頭,「一切的痛苦,總會過去的,總會過去的。」就這樣,一次又一次的印證了自己心裡的話,「一切總會過去的」。在化學治療期間,每一次都是自己單獨一個人到醫院去打針,然後第二天自己坐火車回家。有時候想想為什麼自己這麼逞強,不喜歡麻煩別人,因為我自己一直有一個想法,就是自己的事自己解決,別人只能在短暫的時間內,幫忙你,鼓勵你,其他的全靠自己了。如果再多的人,在旁邊為你鼓掌加油,而你自己卻像個扶不起的阿斗,那真的是誰也幫不了你。 回想當時最擔心的事情是我的母親及姊妹是否也有這種情況,所以在短期內,請他們全部來醫院做檢查,證實沒有問題後,大為寬心。可是大約二個星期後,我的情緒又再度陷入低潮,原因是我只有保一般醫療險,並沒有防癌險,因為經歷了這一次,我擔心會復發,所以想盡了各種辦法,各家保險公司的答覆是一樣的,五年後如果多沒有問題,再來評估是否可以保防癌險。 最後提醒各位,定期為自己及告訴家人或身旁的人,做乳房自我檢查,早期發現早期治療,這絕對不只是口號,而是要去做它,用確實的行動來證明;再則就是在健康的狀況下,買一份完整的、保額足夠的醫療險、防癌險及意外險,的確會為您在住院期間,減輕經濟上的壓力及維持家人的生活品質。 現在的我,已能與乳癌的病友分享自己的經驗,因為我早期發現所以無懼無慮。 |
強者的定義 趙群瑞 |
在卅一歲以前我是一個充滿銳氣的年輕人,一直把工作、晉升、財富當作生活的重心,也一直對自己有著相當的自信,有時甚至把親人和朋友當作是自己發展的阻礙,對著人世間有著許多不平,總認為別人老是不如自己;付出的太多,得到的卻太少,但是在我卅一歲那一年,我的人生開始有了重大的轉變。 那一年的生日,我因為肩膀疼痛被送進醫院,原以為是簡單的問題,最後被診斷出是癌症,從那一天開始,針頭和點滴就一直離不開我的身體,在那個時候才知道承受治療的痛苦不只是自己的身體,還有愛我的人的心,當化療點滴打在我身上的時候,這才發現,所有的財富、權柄、榮耀,都不屬於我,而心裡所汲汲計較的名與利、快樂與悲哀、歡喜與哀愁等等,都是要在活著的時候才能有的,能活下來是上天最佳的恩賜。沒生病以前,我充滿了自信與驕傲,從來沒有感到一些日常中看做理所當然的事,竟是多大的福份,就像早上起來喝杯豆漿,尿急了就上廁所的這些小事,在許多躺在病床上沒法料理自己生活的人來看,這些健康的人理所當然的事,是躺在病床上的人日夜企盼的幸福。 進醫院之前一直想要成為一個「強人」,在醫院裡我也常在想,到底所謂「強」的定義究竟是什麼?然而從我在病床上讀書時看到這兩段故事,我好像有一點點明白:有部拳擊漫畫裡的主角在場上被打得很慘,中場休息之際問他的教練「所謂強,到底是什麼呢?」教練對他說,打敗了前面的對手,你就會有答案!那時我望著掛在竿子上的點滴罐,心裡想著打敗了體內的病魔,大概也會對此有點領悟吧!另外一個是二次大戰某飛行員的故事,他曾在戰鬥中頭部中彈,一眼失明,但是他還是憑著自己的毅力飛了幾個小時回到基地,並且在以後的日子裡依然繼續戰鬥擊落敵機。他的座右銘是:只要飛機引擎在運轉,就不能放棄生還的希望!我這才發現,所謂的強者,是不論在多大的逆境中不放棄希望、不喪失勇氣,頑強奮鬥的人。 雖然在醫生和家人的全力搶救下,暫時免除了被截肢的命運,然而在治療的過程中肩膀被切除,從此變成一個殘疾之人卻是避免不了的事實,也曾一度不想去領「殘障手冊」,不想承認這個事實,但在家人和朋友的勸慰之下,我逐漸接受了事實,並且很努力的生活下去,當然在看到同齡的同事們能夠盡情的追求工作與愛情上的成就,也曾想過得了這種病的我,配不配擁有自己的幸福。但慢慢的,我不再去想這樣的事,每次經過醫院的時候,總是會想到和以前在醫院的這段日子相比,現在的生活已是何等的幸福,能夠每天工作,雖然也會發發牢騷,但是心裡已不再把工作上的成敗當作生活的全部,一生的幸福有很多很多,而能夠活著、不放棄希望就是最大的幸福。 |
毛毛蟲變蝴蝶 劉詩敏 |
如果你現在或以後可能進骨髓移植無菌室,告訴你,那裡真的如醫師所說的“天蠶再變”的地方。不只是打入新的骨髓讓你有新的生命,還可以讓你練就一身好功夫及你的人生會變彩色的喔! 只要你願意而且用心去學,你將學會日後如何正確照顧傷口、身體各部位黏膜受損時如何護理、食慾不振時如何勉強自己吃東西、以及大大提升你對疼痛的忍耐度喔!在那昂貴的小屋裡,有那麼多白衣天使穿著綠色的消毒裝(醫師和護理人員)及你身旁所有愛你的人隨時都在幫你,你還有什麼好怕呢?缺乏信心和勇氣嗎?向你的神要啊! 你沒要祂那知道! 容我介紹自己:我是T細胞淋巴瘤作完骨髓移植一年半的病人,最近騎機車為躲坑洞摔了一跤,幸好只有膝蓋擦傷,可是我太粗心,傷口有出血化膿的跡象,只好將結痂的表皮全撕下(面積大概五x五公分 ) ,重新護理每天量四次體溫,看是否有發燒,若有就要跑急診了。經過一個月,我的傷口已完全好了,沒住院,血球數也都正常。 在沒作骨髓移植前,很多事物已不明瞭,自從出了無菌室,慢慢發現生命真的很快樂,每天都有新鮮事,只要你用心去觀察,隨時都有新發現喔! 賭場上的賭徒常說一句話“什麼都能輸,就是信心不能輸” 你已準備好下注了嗎? 讓我為你祈禱贏得更多的籌碼。加油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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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 憶 賴義勝 |
時光飛逝,事情的發生,恍如昨日。一切,都記憶猶新,點點滴滴的重現在腦海中。 去年暑假,在一次午餐中,父親突然發現我的頸部莫名地腫大,便問我怎麼會這樣?我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,不久就帶我到附近的診所看診,醫生說:「可能是細菌感染所引發的。」但回家服了幾天藥,還是沒有消腫,反而有逐漸腫大的趨勢。父母眼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,又把我帶到嘉義基督教醫院就診,並安排了病理切片檢查;而這一切的謎底,也就在報告出來時,真相大白。 那天,原本掛號在外科,而外科醫生卻叫我們轉到血液腫瘤科去,到血液腫瘤科,醫生再對我做了一番檢查,準備說出結果時,父親叫我先到外面等候,但我堅持想要知道結果,父親也就點頭說好。頓時,整個診療室瀰漫著緊張氣息,醫生臉色凝重、語氣低沈的說:「報告結果顯示是惡性淋巴瘤。」剎那間,父子相對無言,沉默了一陣子,空氣也好似凍結在那裡;而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,當時記得只有使我一時錯愕,我並沒有歇斯底里、呼天搶地,只是平靜地接受這個事實,後來醫生又告訴我們治療方針及計畫,要我們先回家,再做打算。 回家告知母親,她不僅驚慌失措,眼淚也簌簌地奔流出來了,數日下來,只見她「昔日橫波目,今作流淚泉」。經過了多少掙扎與折磨,終於決定北上求醫。然而不管詢問過多少家醫院,都認為一定要接受化學治療,最後決定到台北榮總接受治療。 到了醫院,醫生一看到我的情形,馬上安排住院化療,因為頸部的淋巴結已腫大到快要壓到氣管,若不進行治療,可能會窒息而死;而且腋下及腹股溝,也都有腫瘤的出現。在經過數天的身體檢查後,一連串的治療就此揭開了序幕。 一開始接受化療,心中還是有些不願意,因為一聽到它,第一個反應就是「濃密豐厚的黑髮不再,會猶如失根稻草般,盡數脫落。」雖然知道它在療程結束時,又會再長出來,但難免受到年少輕狂的強烈自尊心影響,心情極為低落,後來也只有坦然接受,慢慢去調整自己的心態。 隔天一早,發現頸部及身體的腫瘤已消除了大部分。原來癌細胞雖然曾在體內猖獗,橫行無阻,一寸寸地啃蝕著疲倦不堪的身體;但化療藥將之壞細胞「殺無赦」,才能使腫瘤消除。 在化療期間,每天躺在病床上,望著天花板,好似活在一個慘白的牢籠中,看不到一絲青春的色彩,日子也清一色的單調-灰。剎那間,自己的世界靜止了,而別人的忙碌、紛爭、快樂或歡笑,都與自己毫不相干了。此時直覺「我有一簾幽夢,不知誰與共?多少祕密在其中,欲訴無人能懂!」 現在我的病情算是穩定住了,只要定期門診及服藥就能有效控制。而在這段期間,也讓我領悟出書中的一段話:「憂慮是不能解決問題的,恐懼與失望也只會帶來更多的沮喪、消沉與自憐。何不轉個方向,盡情地品嘗人間的樂趣,享受人間的親情與友情的溫暖!與其把眼睛注視在自己的痛楚上,何不把目光挪移到世上更美的東西呢?與其去聆聽自己的呻吟,何不把它去欣賞美妙旋律的音響呢?與其讓自己滿臉愁雲密佈,何不換上笑容,以啟發他人的歡笑呢?」 回憶起這段人生的小插曲,雖然有痛苦與歡笑,有悲傷與喜樂,這一切就像法國傷殘畫家,也是印象派畫家雷諾瓦所說的:「痛苦會過去,美會留下來。」而這個「美」字,就是「永恆」。我將不忘因這次病痛大家所帶給我的溫情與關懷,所激發給我的毅力與勇氣,今後,悠悠人生路,我要無懼地走下去、永遠不放棄、不失望,我要開創我另一個人生-永恆的青春! |
我 曾 走 過 陳綠美 |
秋日午後,涼風徐徐,拎著簡單的沐浴用具,泡湯去也。 像往常一樣,偌大的浴池裡只有三、四個人,喜歡享受這種人少的悠閒,少許的花費,些許的時間,就能帶來全身的舒暢。泡著泡著,突然被眼前的景像嚇了一跳,一位起身的婦人,胸前一片平坦,沒有胸部,沒有乳頭,二條如棉繩般的傷痕在胸前,不好意思盯著她看,趕緊別過頭裝作沒看見,卻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,只見那位婦人若無其事的走至SPA池,享受她的水療,心中納悶,她的胸部呢? 或許是我的疑慮全寫在臉上,當她再回到大池時,竟主動與我交談,原來「乳癌」奪走了她的胸部;六次的化療讓她瘦得只剩42公斤;連續半年的檢查、治療、複診、請假,使她丟掉了飯碗;不成人形的身軀讓她走上離婚之路;困頓的生活讓她舉債度日,孩子交不出學費,只好休學到便利商店當工讀生,賺取基本的生活費。一場病,奪走了所有的一切,曾想,乾脆死了算了,兒子的一席話點醒了母親:「不用三十年,只要三年,你就會忘了今日所受的苦,日子還是要過的,與其每天自怨自艾,不如勇敢的去面對它,哭是無法解決問題的。」就這樣,孝順的兒子陪她走過最難熬的日子。雖然,沒有固定的收入,靠著隔壁鄰居的幫忙,在麵攤打零工,賺取一頓溫飽;雖然住的是租來的小套房,但總能避開外面的風雨;雖然沒有先生的支持與協助,但貼心的兒子,總能帶來一絲安慰,就這樣,辛苦的一路走來,也已經四年了,現在的她,沒有怨恨,只有感激,感激上蒼給她面對一切的勇氣,感激有個懂事的孩子在半工半讀下考上四技二專,沒有因環境的惡劣而變壞,感澈因先生的離去而看清自我,雖然辛苦,一切也將過去了。 聽完她的故事,久久說不出話來,深感人的一生要活多長,我們都無法掌握,但是何不讓它過得精采、充實?望著她消瘦的背影,心中默默的祝福她,也相信她能過得很好,走出自己的一條路。 |
抗癌路上有溫馨 陳加電 |
九二一大地震,震垮了我的故鄉─南投,也震壞了我的房屋,但我沒有心情去理會它,因為九月廿二日,我兒亮宇的檢查報告,才真正震憾我們全家,確定是骨癌,原來計劃在台中接受治療,經與太太討論,決定北上榮總接受全程治療。九月廿八日骨科門診後,直接住進一八一病房,接受一連串的檢驗與準備治療工作,這段期間亮宇表現得非常鎮靜,鎮靜得讓我忐忑不安,真怕亮宇有什麼歪念頭,然當醫生和我談到存活率時,亮宇第一次哭了,而我們的信心也跌到了最低點。 次日一位住院醫生來告訴我,可以帶亮宇到一八二病房探視另一位患者,病情和亮宇一樣,且在八年前動的手術,目前讀逢甲大學研究所。我和太太陪亮宇一起探視這一位病友─張啟賓同學,他長得很英俊,頭髮也很漂亮,我們向他請教了許多治療的過程,張同學不斷鼓勵亮宇,要勇敢接受事實面對挑戰,此後亮宇心情改變很多,和我們夫妻一樣,產生了信心與希望,亮宇告訴我,一年後想再重新回到學校。 九月廿八日住進醫院,第三天榮總社工人員,李芷小姐來找亮宇,和亮宇談了很多病友的情況,爾後也常來和亮宇寒喧,使我們增加了不少的信心。十月七日轉住長青樓五樓,準備接受第一次化療,十月八日再次前往中正樓接受檢查回來,桌上多了一朵玫瑰花,上面寫著「亮宇─生日快樂!」哦!今天是亮宇的生日,李芷小姐送來的禮物,讓我們父子倆感到非常窩心,面對時,我們眼眶都濕了,我們知道這是最溫馨、最難忘的生日禮物。 治療期間是不輕鬆的,沒有食慾、嘔吐、精神不好,但在醫護人員細心指導之下,配合大夫的治療過程,也接受了二十次以上的化療,在心靈上有時會感到非常無奈,但都在無限關懷和鼓勵之下渡過了,將近一年來,台中一中、台中女中、文華高中、天文社的社員,以及國中美術班的同學,時常到家中和亮宇討論學校與社團的點點滴滴,新竹女中天文社的溫馨卡片,在在都鼓勵亮宇保持信心與勇氣。 今年九月亮宇將再回到學校,重新回到心儀的學生生活,展開正常且燦爛的生活,這一年來,醫護人員的照顧,社工團體的溫馨,天真活潑學生社團的鼓勵,都是一股無限的力量,支持著我們,在此我們衷心地感謝!也祝褔大家!謝謝! 註;張啟賓同學目前已從逢甲研究所畢業,目前在上班且計劃出國繼續深造。 |
得了癌症的我最想做的一件事•••讓父親遺落的愛早日回來 思文 |
一向很少生病的我,竟然被醫生宣佈得了癌症,自那一天起我從早哭到晚,彷彿我的生命提早在那一刻結束了,但是想到年邁的父親,想到自己年輕的生命尚未發光發熱就將熄滅,我不得不在僅剩的歲月裡,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,作一些最好的安排。 三年前,媽在與病魔搏鬥多年之後,終於放下依依不捨的父親與我走了,父親以他軍人的本色沒流下一滴眼淚,但他那副悲傷的神情,滿溢的淚水隨時都有可能潰堤,令我永遠也忘不了。當醫生宣布我的檢查結果時,我好像又看到老爸的那樣的眼神,使我不忍放聲大哭、使我感到萬分慚愧,老天怎麼這麼忍心讓與我相依為命的老爸,再度接受如此無情的打擊!老爸粗厚的雙手緊緊的握著我的手,我則像小時候撒嬌一樣地在他懷裡不停地啜泣。 母親在世時,父親常抱怨沒能生個兒子,養了三個女兒,卻都是為別人作嫁衣裳,老大、老二出國留學後都嫁做商人婦,變成美國人了。父親深恐我這個碩果僅存的小女兒,一旦放出籠也一去不回,所以有意無意地想辦法把我留在國內唸書、工作,留在他們兩老的身邊,雖然我心裡還是一直有出國唸書的念頭,但是自從母親生病、過世後,一份不捨的親情,讓我再也走不開了! 雖然我的想法是要留在老爸身邊照顧他,但實際上卻是老爸在照顧我,每天三餐都是老爸下廚,從小嬌生慣養的我根本分不清是糖是鹽,上下班更是老爸專車接送,我常嬌嗔的向老爸抱怨說:「爸,你每天這樣接我上下班,想追我的人都不敢越雷池一步,到時候我只好做老姑婆了!」 老爸總是微笑以對,但他心裡可不想讓我變成老姑婆,因為聽小姑媽說,老爸為了讓我將來無後顧之憂,已經用他的退休金在市區幫我訂了一間預售屋,當做我將來的嫁妝,我從來沒去拆穿老爸的這個秘密,但現在這間秘密小屋我恐怕是無緣去住了! 除了這個小秘密之外,事實上父親心中一直有一個更大的秘密沒告訴大家,那就是他在大陸上有元配及女兒存在,直到我們都長大後,他也退休了,他才將這個一直讓他不安的秘密告訴大家;後來他也到大陸去尋過親人,元配早在戰亂中過世,留下的女兒,也就是我的大姊,則在鄉下作幫傭,年過五十至今未嫁,每次提到這個苦命的女兒,父親總是唏噓不已。從老爸的言談之中,我聽得出來,他很想給大陸上的女兒一些實質的報償,甚至把她接回台灣來一起住,但礙於母親與我們三個姊妹,他一直都沒說出口,他內心的苦,是我們可以體會的。 現在的時空環境已經起了很大的變化,母親走了,兩個姊姊也不大可能回國來定居,而我則是個倒數計日的人了。如果能把大陸上的大姊接過來,不僅讓形單影隻的老爸有個伴,而且也能稍解他多年來內心的愧疚與良心的折磨。在夜深人靜的病房中、在眼淚哭乾之後,我看著頭髮斑白、守在一旁的老爸,心中默默地盤算著。 白天老爸雖然不停的到處打聽名醫及秘方,一種軍人不服輸的個性在他身上表露無遺,他在和閻羅王對抗,想打敗閻羅王,搶回他心愛的小女兒,我當然只好乖乖地遵照他老人家的意思,一會兒西藥、一會兒中藥的多方嘗試,私底下我則請小姑媽幫忙,希望能早日接大姊回來,以平緩父親即將失去我的痛苦! 常聽人說,上了年紀的人,通常不會因做過的事而後悔,卻常因在年輕時,未曾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遺憾。我正值年輕,沒有機會看到自己臉上的皺紋,但希望我最後的努力,在老爸與我之間都不會有後悔、不再有遺憾! |
心境 陳淑華 |
一年三個月,是開立在婆婆死亡證明書上自發病到死亡之約略日期。一年三個月,也是在得知婆婆罹患不治之症後,上天給我們一家團聚的日期。那日,同事們得知我帶孝的原因後,安慰我人死不能復生,除了節哀更要想得開,每個人最終都得走這條路,呼天搶地一番嗎?為什麼在這樣的時刻我感覺不到任何的悲意呢?「是拖得太久的緣故吧,如果一下子過去了,反倒不能接受。」有的人說。 就算是吧,否則一個沒有任何悲傷的媳婦,是會被冠上不孝的罪名罷! 喪禮進行得平和、順利。早先預想的繁文縟節並沒有難倒我們,在象徵性的道謝筵席之後,一干親戚好友陸續離去,只留下滿地的杯盤狼藉靜待收拾,我倒反而怔忪起來。不是才昨天的事嗎?廳裡停放的棺木、桌上的鮮花、素果、早晚的拜飯、不許熄滅的白燭光,怎麼,這一切就這樣結束了?當別人歡欣鼓舞的迎接千禧年來臨,舉家狂歡燃放鞭炮的同時,我們家廳堂上的棺木和紙厝都在在地提醒我們沒有喧嘩的權利。於是,兩千年的大過年那幾天,我就在恍惚中度過,心想: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,這會兒咱們婆媳倆又該在忙些什麼呢?和婆婆的關係,沒有劍拔弩張,也沒有客套疏遠,只有淡淡的婆媳關係。對我,她不可能像愛女兒那般視如已出,而我也無法像跟自己母親一樣的撒嬌撒野。我們充其量只是做到順著對方的心意罷了。在婆婆開完兩次刀後的病房護理中,看著一位原本堅強的老者就這樣倒了下來(她曾自己剪斷與小姑之間的臍帶,待三天後公公自外地工作完回到家,才發現妻子早已生完產)內心其實有著相當的感慨。如果,我和外子不曾相識、結婚,那麼眼前的這個婦人便是個與我毫無相關的陌生人,對於這樣一個患了癌症、本身又無任何求生意志的陌生人,除了同情之外在轉身離去後大概會忘了這件事,但是一旦換了是至親的親人,又日日月月得面對其憔悴的病容,日漸掉落的頭髮,是如何也不能漠視那份牽動心懷的痛!又如果今天自己真能做到撒手不管,逃避現實乃至硬分家產的地步,那麼婆婆六十幾歲的這個劫難又有誰來陪她一同渡過呢? 婆婆年輕時由困苦、窘迫中走來,到了晚年兒女們各個成家立業,好不容易可以享享清福的時候卻罹患了不治之症,教她如何能不恨、不怨?但老天原諒我們,怕我們承受不了打擊,以一年三個月的時間讓她慢慢地離開我們;也怕她承受不了打擊,使她在開完刀後失了憶。而我們這些為人晚輩者,又因著這些事學習著讓彼此的心更靠近一些,這一向是她老人家的心願之一,沒想到卻要用這種方式去達成...其他還有許多、更多未竟的心願只怕再無機會去實現。除了遺憾,我真的無法再說些什麼。 如今,是過去了,是“入土為安”了,而我總是細細地緬懷這些事:第一次見到婆婆的情形、第一次學著包棕子的情形、第一次為婆婆挑禮物的情形、坐月子時婆婆幫小娃兒洗澡的情形、到遊樂園玩幫婆婆拍照的情形...原來在不知不覺中,我們婆媳之間的情分是這樣一點一滴地累積起來的,婆婆年輕時的堅強,晚年時的隨意,乃至病發時奇怪的行止,就像是拍幻燈片般在我眼前一幕又一幕的放映出來,那些過往的歡樂及悲傷,原來都是上天安排給我們最好的禮物-很慶幸那段日子來得及陪她走了過來。 一個人的壽命能有多長呢?人與人之間的情分是不是總在生命終止的那天猝然截止呢?如果早知道我們婆媳之間的情分只有短短的九年多,更多貼心的話語在婆婆病入膏肓的那段日子裡便不致於說不出來,至於那些原本可以做到卻使著性子不肯去做的事...不知為何,那一向流不出的淚水卻在這個時候決了堤。 |
得癌後的我,最想說的話 玲玲 |
「癌」是一個讓人心驚肉跳的字眼,總希望它跟自己一生是絕緣的,當然更不可能想像它竟然悄悄地降臨自己身上。 我與先生於15年前移居日本,過的是寂寞辛酸的歲月,由於語言的障礙,平常就在朋友介紹的一家婦產科診所每年做一次抹片、抽血、乳房等例行檢查。約在9年前11月底的日本已經有些涼意,我把雙手伸入衣服抱在胸前,無意中覺得左乳下方有顆比花生米小一點的硬塊,但以為是錯覺,也就不在意,此時正值先生事業的另一開始,我必需回台灣一個月,雖說不在意,但還是到那家婦產科做了例行檢查,醫生說一切正常,但回台一個月後再回日本,仍有疑慮,直到3月初,我因感冒到親戚開的內科診所就診,事後聊天我提起乳房的問題,經醫師觸診後,再經超音波等檢查,懷疑是惡性,要我們有心理準備,並寫了封介紹信到大醫院找一位專門的主任要我們去複檢一次,當時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,怎樣走回家我已忘了。往後食不知味,怎樣過日子都不知道,而我只通知了兩個人,一位是我先生,另一位是我妹妹,那時我女兒念初中一年級,首先想到我若走了,我必須拜託他好好照顧她,並說了一大堆遺言。而告知妹妹是因為我有高堂老母,萬一有不測,希望她能代我好好安慰媽媽,除此以外,我似乎已一無所有。 隨後就在門診檢查,照X光、在超音波指引下作切片檢查,結果於第二天就接到電話通知,說腫瘤屬於惡性,最好不要等,第三天就辦入院,準備開刀,至於一切開刀的方式等等,醫生大都與我先生商量,我先生說只要能保存生命,一切由醫生作最適當的安排,我只記當時的心情恐懼無依,只期望不要轉移,胡思亂想得很厲害,家妹由台赴日,因她是佛教徒,給了我心理相當大的支持,「放下」「忘我」至今仍是我努力在學習的四個字。 3月17日手術後並無任何疼痛,後來得知淋巴腺亦無轉移,於三星期後出院,當時正值櫻花盛開,令我有死後重生之感。以後每隔2星期一次的複查,至一個月後,改成三個月一次,再來是半年一次,每次檢查後等報告的那段期間都是一種煎熬。轉移?復發?似乎我很冷靜在面對一切,但長久下來偶爾會覺得很累,九年來在親情的支持下,才有今天的我,也因有「癌」的降臨使我更懂得感謝與珍惜,家人在我面前絕口不提「癌」字。而在整個過程中我最想要感謝的就是治療我的醫師,始終面帶微笑,在言語中給了我最大的鼓勵,所以在最後我心中最想說的一句話就是:一位好醫生就是最好的良藥。 |